静曦

江澄唯粉,磕曦澄,咸鱼写手,更新不定

余生有你(9)

改文改到吐血,又迟了,向还在等更新的小伙伴道歉,我还是忍不住又开始插刀了。


一道冰蓝色的剑光速度极快地划破莲花坞平静的上空,为这炎热的夏日平添几许不详的阴冷。

蓝曦臣不顾仙府之内不得御剑的规矩,直接落在莲花坞内宗主的院落里,稳重镇定全失,一边朝江安的书房跑,一边高声呼唤:“江安,江无忧,你在哪里,你快点出来。”围上来的江氏子弟被完全无视,他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江澄直接撞开书房的门。

正在处理宗务的江安被巨大的撞击声惊得手一抖,写好的卷轴上出现了一大团墨点,他不悦地抬起头,打算看看是谁这么不守规矩,就见抹额歪斜、发丝凌乱的蓝曦臣抱着江澄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。

江安心下一沉,顾不得其他,指挥蓝曦臣把江澄放在旁边的软榻上,搭脉查看。探到的情况却让他的心更加沉重,脉相紊乱、灵力乱窜、气血两亏,查不出原因,却明显很不乐观。江安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,划破江澄的手腕,又在自己手上同样的位置划出口子,以灵力将血压缩成一道细细的血线,催动血线连上江澄的伤口,借助血亲的优势直接顺着筋脉查看病因。

蓝曦臣站在一边看他动作,再无往日的谪仙风度,无力的感觉从心底流遍全身,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。

一年前,他与江澄心意相通后,先在莲花坞举办了一个只有三人参加的婚礼,江安改口叫了他父亲,然后他们就继续云游。一边寻找救治江澄的方法,一边游山玩水,遇到邪祟就顺便除一下。如此,虽然对一直没有找到靠谱的方法而感到失望,但彼此支持安慰,两人的感情倒愈来愈深厚。顾忌江澄的身体,他们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一步。不是没有遗憾,偶尔他突然回头,也能看见江澄来不及掩饰的歉疚与落寞,但他本就寡欲,再加上心疼,也不太在乎这些。一个月前,他的生辰之日,江澄特地准备了一桌酒席,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灌醉了他。等他第二天醒来,就看到满身吻痕的江澄疲惫的睡在他怀里。他既感动江澄为他付出的心意,又生气他不心疼自己的身体,最后还是不忍心责备他。只是确认江澄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,才放下心来。可半个月后,他却注意到江澄偶尔会脸色突然发白,本想带他回来看看,每次一起话头就会被江澄骂,也只好一直拖着。今天清晨,他们吃过饭后,打算去云雾山看云海,还没出发,江澄就突然吐出一口血,昏了过去,探到的脉象如乱麻一般,他什么都顾不上,匆匆带着江澄御剑赶回了莲花坞。

无论曾做了多少心理准备,亲眼看着江澄在他面前倒下,而自己只能站在一边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还是几乎把蓝曦臣逼疯。情到深处为他喜而喜,为他忧而忧,古人诚不欺我。

一盏茶后,江安收了血线,取出药给江澄包扎好伤口。银色的面具遮掩了他的神色,被阳光反射出一片冰冷。蓝曦臣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能从他身上越来越重的阴霾判断情况大概很不好。

到底怎么了?他要怎么办?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,关心则乱让蓝曦臣根本无法保持往日的冷静,满脑子都是“要不我随他去了吧”的消极想法。

江安处理好伤口,看到蓝曦臣生无可恋的神情,抽了抽嘴角,心里的沉重稍缓,开口道:“父亲,您冷静一点,情况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。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。好消息是爹爹怀孕了,坏消息是孩子不能接受爹爹的灵力,而您的灵力输进去就会与爹爹的灵力冲撞,导致脉象混乱、昏迷不醒。”

晚吟怀孕了?

尽管早就知道江安是江澄亲自生的,但长久以来的固有观念还是让他完全忽视了这个可能性。蓝曦臣并不为自己还有做父亲的机会而欣喜,因为从江安的寥寥数语中可以推断,江澄的身体完全不适合再有孩子,可现在却出了意外。

“我…不知道…我们只有一次…”蓝曦臣强自镇定下来,“怎么会…现在要怎么办…把孩子打掉不可以吗?”短短几句话,他停顿了好几次,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。

“按说一枚孕子丹只能怀一次身孕,可能是药性在爹爹身上潜藏了太久,渗入到了筋脉血肉里,我的出生也不是正常的方式,大约他才能再次怀孕。这说明你们感情确实不错,您也把他照顾得很好。孩子不能打掉,但到底要怎么办,我也不知道。我从没跟师傅学过这方面的东西。为今之计,只能以银针暂时梳理开他体内混乱的灵力,要进一步治疗,还要去找师傅。您最好回蓝家一趟,和蓝老先生交代一声,然后我会送你们去蓬莱。”江安把目前的情况和解决办法一一交代清楚。

蓝曦臣本六神无主,可眼下,江澄昏迷不醒,肚子里的孩子虽出乎意料但也是恩赐,他作为丈夫,作为父亲,必须作为主心骨担起责任来。

蓝曦臣看着江安为江澄梳理好灵力,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后,立刻启程赶回蓝家。这一去还不知要几年,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,除了江安口中的师父,他不曾见过任何一个和蓬莱有关的人,海外仙岛只存在于史书记录和民间奇谈里,他们是否会帮忙,能不能帮上忙都是未知数,但只要有一丝希望,他都愿意付出百倍努力去尝试。

 

一年没有回来,换了家主的云深不知处初始有过混乱,但蓝景仪很快在思追等伙伴和叔父等长辈的辅佐下,将局面稳定下来。蓝家人向来团结,即便没有他在,问题也不大。

蓝曦臣直接赶到叔父住处,匆匆坦白了一下现在的情况,顾不上蓝启仁听天书般的震惊,就要去收拾行李,然后离开。

蓝启仁虽然被庞大的信息量惊得呆住,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重点:他有侄孙了,但侄孙和他爹都很危险,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,现在曦臣要带他们去求医。

去,必须去,马上去。

蓝启仁来不及细细询问不明之处,迅速打开库房,把几样压箱底的珍贵药材取出来,又弄了不少法器灵剑,一股脑儿装进乾坤袋里,在山门处拦住蓝曦臣,交代他去求医时姿态一定要放低,宝贝也不要舍不得给,要照顾好江澄,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。

蓝曦臣看叔父对已经年近不惑的自己如幼时一般嘱咐,心中酸涩,一一答应,含泪跪别。

 

江安在蓝曦臣回来后,就直接带他出发。

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江澄日夜兼程,用了两天时间赶到海边,在日出时分来到一处背风的海湾。

江安从剑上落下,取出一个海螺用上灵力吹出一只旋律特殊的曲子。悠扬的螺号声在灵力加持下传出很远,海面泛起波纹,不久,一个巨大的贝壳浮出来,来到岸边后,慢慢打开。

江安不靠谱的师傅坐在里面大声笑道:“没良心的小安安,有了爹就忘了师傅,也不知道来看看我。这回又遇上什么麻烦了,居然动用了我给你的加急传讯符。”

江安看到师傅,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,拱手行礼:“无忧见过师傅。我自然十分思念师傅,无奈琐事缠身,实在抽不出时间亲自探望,但我每月都有信送到,各色药草也不曾断过,师傅说我忘了你真是无稽之谈。这回确实有急事求师傅,爹爹出事了,还请师傅救救他。”说完,直接跪下来,行了一个大礼。

老头从贝壳里跃到岸上,把江安拉起来,忽略掉他的求助,自顾自地瘪了瘪嘴,继续不靠谱道:“小安安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,一点都不经逗。”然后仿佛刚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蓝曦臣一样,夸张地拍了拍胸口,怪声叫道:“小安安,你不是说你爹爹出事了吗?这是谁?你居然又认了爹?”

江安拦住焦急的蓝曦臣,压下额上的青筋,介绍道:“这是我爹爹的道侣,蓝曦臣。”

蓝曦臣勉强撑起风度,向老头打招呼。

老头绕着他转了一圈,用鉴赏稀世药材的眼光仔细查看了一番,才一手伸出两指探上江澄的脉搏,一手摸着自己凌乱的白胡子,煞有其事地点头道:“你爹这回的眼光不错,像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。不过,就算人不好,凭这张脸也不吃亏了。”接着,他的脸色一变,暴怒道:“臭小子,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爹是怀孕了。就他的破身子,怀孕了用命去养小崽子吗?简直太乱来了。老头子有再高的医术也架不住他自己找死,不治了,不治了,你给他准备后事吧。”说完竟是转身要走。

“前辈,请等等。”蓝曦臣看他一言不合就要离开,再也忍不住上前高声阻止。他快步赶到老头前面,跪下来,“前辈——都是我的错,我求求你,救救他——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,我只求你救救他,孩子可以不要,我只要他。”纵是当初在云深不知处被火烧之后携书出逃,他也不曾如此狼狈;纵是面对如日中天嚣张跋扈的温家人,他也不曾软过脊梁。可现在,他不是书香仙府养出的温润却矜贵的世家公子,只是一个为患了重症的爱人求医的落魄情种。所以他抛去所有的尊严脸面,弯了膝盖,碎了傲骨,不悔情长。

“师傅——”江安也拉住了老头的衣袖,重新跪下。

老头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,一屁股坐下来,气道:“臭小子,老头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爷儿俩的。”他缓了语气,无奈道:“罢了,也是我师傅留下的孽。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,既然我遇到了,总要为他还上一些。谁叫我还是你师傅呢?”

江安见师傅的态度缓和下来,立马打蛇随棍上,献宝般的取出一个乾坤袋:“谢谢师傅,我就知道师傅嘴上骂得厉害,还是心疼爹爹。这是我给师傅和师兄师姐们准备小小礼物,不成敬意,还请师傅收下。”

蓝曦臣也赶忙道:“谢谢前辈,但有驱策,曦臣万死不辞。”

老头不理会蓝曦臣,睨了江安一眼,接过乾坤袋,也不看,直接收入袖中,哼道:“你赶紧滚吧。那个,蓝小子,你带江小子跟我走。”气呼呼地爬起来,嘟囔着:“死活不听我的话,出了事,还不是要来求我。”

老头招呼蓝曦臣抱着江澄上了贝壳,又扔给江安几个瓷瓶,背着身子朝他挥了挥手:“我走了,把自己的小命看好,你爹我会替你照顾的。”

贝壳合上,慢慢沉入水底,江安看着重新平静下来的海面,久久不语,站到太阳升到正空,才御剑离开。

 

蓬莱是孤悬于海外的一座仙岛,远看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,无岛上人引路则不得而入。岛上四季如春、山灵水秀,奇花怪树、珍禽走兽,无所不包。人口不多,民风淳朴。整座岛都在无为宫的管辖之下,所有人都是无为宫的弟子。宫主每五十年一换,由三十到四十岁中最为出色的人担任,同时选出四位副宫主,协助宫主管理。这四位副宫主中,会有一位出岛入世,了解中原地区的情况,同时搜集一些岛上没有却必需的东西。江安的师傅就是这一代入世的副宫主,噬灵丹则是他的前辈制出的,也是那位前辈误信小人,将它流入歹人之手,酿下大祸。之后前辈自觉无颜面对无辜受害的人,待抓到歹人又把噬灵丹销毁后就先回了蓬莱。中间间隔了很多年没有蓬莱弟子入世,正好错过了温家独大的岁月,也使蓬莱弟子得以保全。

 

老头确实不负他神医的名声,江澄在他的治疗下很快醒了过来可情况仍很糟糕。孩子生长需要父亲灵力,同时排斥非父亲的他人灵力,这就需要取出江澄体内的异己金丹,然后由蓝曦臣每天输入灵力供孩子生长。但江澄的身体已经很弱,取出了金丹固然不需要再受其反噬,可失去了灵力护体,他的身体只怕撑不到孩子出世就会彻底衰败下去。而且,利用孕子丹怀上的孩子,除非生下来否则不能以任何方法除去。

 

江澄醒来知道自己又怀孕了之后,就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躺在床上,看着帐顶发呆。江安怕他不习惯,特地把他常用的东西都打包带来,现在床上挂的就是他们结婚时特地制作的卷云九瓣莲纹饰的帐子,由江家最优秀的绣娘选取最好的天蚕丝绣成,云纹舒展,莲花绽放,阳光穿过帐子之后成为柔和的月华,洒在身上只觉心静。江澄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,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坦结实的模样。老头责备中带着担忧的数落不断在他耳边回放“这孩子是因情交合之后得来,之后一年你会如妇人孕子一般,肚子慢慢变大”。其他有关身体如何的话都被忽略,江澄自他走了就满脑子都是“大肚子”这个可怕的诅咒。

蓝曦臣坐在床边,握着江澄另一只手,看着他神游天外久久不回神,也不敢打扰,只能兀自担忧。

日移月换,星光闪耀,天渐渐黑了下来,没有点灯,屋中一片漆黑。

“蓝曦臣——”江澄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,悠远飘渺,显出几分不真实。蓝曦臣握紧他的手,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,温声应道:“晚吟,我在。”

“蓝曦臣,老子替你生孩子,到时候…我大肚子,你若敢取笑我,我就揍扁你,再虐待你儿子。”江澄幽幽道。

蓝曦臣侧躺下,把他搂进怀里,“我怎么敢?晚吟最厉害了。”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,尽力做出平日里温柔的语调,不让江澄听到哽咽声,眼泪却借着夜色掩护肆无忌惮地落在枕头上。

晚吟,你如此深情,要我怎么在失去你之后继续活在这世间?

两人都不再多话,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兽靠在一起,从彼此身上汲取走下去的勇气。今晚,让他们暂且忘却莫测的前路,享受最后的安宁。

第二日,老头儿为江澄取出金丹,他的身体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,鬓角甚至在瞬间出现了白发。蓝曦臣不敢表现出担忧加重他的心理负担,只能装出傻爸爸的样子,逗他开心。就这样白天强颜欢笑,晚上再输送灵力。不过半月,他就憔悴不堪。两人凑在一起,真是活脱脱的难夫难夫。

 

世人总说“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”。

蓝曦臣独坐在屋后的悬崖上。他们的住处是岛上最清静的地方,热情好客的无为宫众人特地收拾出禁地的屋子给江澄安胎用,免得好奇的百姓来打扰。现在也给了他一个躲起来收拾情绪的地方。

不过三个月,江澄的肚子已经有了不小的鼓起,今日检查后神医背着江澄告诉他:这是双生子。若在寻常人家,这是天大的喜事,可对他们,一个已是要以江澄的生命为代价孕育,两个又要怎样才能平安生下。

心中的悲伤绝望几乎承载不动,可还要面带微笑。江澄已经负担了太多,他分担不了他身体上的痛苦,不能再为他增添心上的悲伤。

   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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